01 谷雨

故事缘起在一个春天的晚上,濛濛细雨从夜空中飘落,仿佛为夜色披上薄纱,在这样一片万籁俱寂中,黑木家的老宅迎来了第三位年轻的主人。

雏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管家叫醒,因为怎么都睁不开眼索性让管家半拖半抱地带到了主屋,一到了那里却难得地睁开了眼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一幕。相比自己不怎么注意的着装,穿的端端正正的堂兄朱雀已经很有几分继承人的样子,而此刻他却全然不顾平日被教导的礼仪,满脸笑容地拉着前面的一个男孩说话。

身为筑后武士后人的黑木家乃是本地的名门望族,从南北朝时代起,便身负武家的光荣,培育出许多优秀的人才,而这一代的家主兄弟二人也曾参加过日俄之战,是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的高级官员。所以都是独子的雏菊和堂兄朱雀分别作为分家和本家的继承人,平日接受着严格的教育,虽然私下里常常见到堂兄孩子气的一面,像这样在长辈面前不加掩饰却十分少见,因此雏菊更加好奇地打量了那个男孩子。

男孩身穿黑色的和服,看起来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,端坐在那里的身姿却分外沉静,再加上毫无表情的脸,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,不过秀美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子弥补了这点不足,让他的脸看起来多了些柔和,甚至光看他的脸就可以推测出他的母亲一定是位大美人。

“既然雏菊也来了,你们就互相认识一下吧,这位是久远,你们三个今后要作为兄弟,互相关照,好好相处知道吗?”轻咳了一声,身为分家之主的雏菊父亲用着难得温和的语气吩咐着三个孩子,最后一句话雏菊听出父亲是特别对他说的,不由得轻哼了一声。

怕他恶作剧,也得先看看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呢。

之后的谈话里,雏菊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始末,久远是父亲这次去北海道的船上发现的孩子,久远的父母带着他在两个月前出海旅行时意外遇到事故去世了,久远被好不容易救活了之后却生了一场大病,家族姓氏全不记得只知道自己叫作久远,船长看他可怜,留他在船上干些杂务,虽然头脑伶俐性格沉着,却因为不喜言笑所以常常被醉酒的客人欺负,雏菊的父亲刚好碰到了一回,看他讨人喜欢,就与船主商议了领养回家。

“好了,你们好好相处吧。”事务繁忙的黑木站起身来,在久远垂下头“多谢大人照顾”的行礼声中走了出去。

就如听到指令一般雏菊立即从原先的坐姿改为躺着,一边听着堂兄带笑的话语,“久远想住在哪一间,我让去下人安排,对了我房间旁边原先是藏书室,光线好房间又大,你住那里好不好?”

雏菊轻哼了一声,黑木家虽已分家,却因为兄弟感情甚笃,至今两家仍住在一起,不过朱雀的父亲另外置办了一间欧式公馆,朱雀在那里接受一切西洋教育,所以还是住在那边的时间多些。

他眯起眼不满地说,“朱雀哥又不经常回来,久远不是会寂寞吗?所以还是住在我旁边,我会陪他玩。”

朱雀闻言扬了扬秀丽的眉毛,想了想说,“既然雏菊喜欢,那就这样吧。”虽然还是小孩子的年纪,朱雀敏捷的才思和不输给大人的决断力却远远超过同龄人,再加上继承自名门闺秀的母亲那边的俊美容貌,让本家的黑木也分外宠爱这个独子。

“久远,这样可以吗?”

“是。”

雏菊略微得意的向旁边望了一眼,然而从头至尾只是听着他们的谈话没有表达过意见的久远,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答应了一声。

真无趣——这样想着的雏菊又闭上了眼睛。


(谷雨 谷得雨而生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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