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迎着夕阳张开双臂,衣袂翻飞,不由得想这时若执铁绰板,高唱“欲乘风归去”倒也应景。
低头看,汽车也好,矮矮的房子也好,行走的人也好,全部都像小孩子过家家时的玩具——看久了,就有一丝微微的眩晕感。
好像在坐摩天轮。
他一怔,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合到了一起,但犹似云里雾绕让他看不清楚。
谁陪着他玩遍那些高高低低的惊险项目。
谁拉着他坐进关门前最后的摩天轮,与他笑着倒数时间。
夕阳下的摩天轮就像童话中的小房子正在逐渐升上天堂,登上顶点的那一刹那,幸福也达到顶点而满溢了出来。
又是谁在这个时候揽过他的头颈与他唇舌嬉戏。
——你的口条好甜。
——你的才是口条,我的是舌头。
他摸了摸嘴唇,身体仿佛自动保存着那时的记忆,让好像很熟悉的对话也随之涌出。
可是眼前还是如同罩着一层白雾,让他看不清对面的人。
“陈可!你怎么又把门撬开上来了,很危险快下来!”
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工看到他的姿势倒抽了一口气,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他下来,“你朋友回来看到你不见了,急得眼泪都出来了,可别这么吓他了啊!”
他闻言转头,看到一个英俊逼人的青年以一个僵硬的姿势站在那里直直望着他,满脸的泪痕极是骇人。
……这个人,在他面前哭成这个样子绝对不超过三次,脑中闪过什么,却快到只让他抓住只言片语。
他也直直望向青年,张开嘴一字一顿,“于、雷……”
然而一旦将这个名字说出口,就仿佛得到了开启什么大门的密码一样,所有的一切闪回在眼前,让他皱紧眉处理着脑中快要爆炸的信息量。
图书馆的小纸条。
圣诞节的花束。
操场上的雪。
厚厚的日记本。
一起上过的课,一起开过的玩笑,一起吃的东西,一起去过的地方……
他一点一点地,全部想了起来。
张开口,忍不住再喊了一声“于雷”。
对面的青年猛地瞪大了眼睛,英俊的脸本不适合如此扭曲的表情,“你想起来了?!”他又哭又笑。
“嗯,想起来了,绝对,不会再忘了。”他也分不清自己在哭还是在笑了,一步一步地走过去,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。
那一瞬间的天地,极安静极安静。
却彷若于无声处听惊雷。

-fin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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